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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杀慕尼黑/教练萨沙亲情向】列宁格勒故事集 篇二 红帆

萨沙教练亲情向

列宁格勒故事集   篇二 红帆

篇一 豌豆与士兵

 

 

 

红帆

1969年9月,被招入国家队不久的萨沙第一次尝到了欧锦赛冠军的滋味。此时他虽然还不是主力中锋,但国家队的氛围着实让他很开心——所有人似乎都很强大很努力,在经验丰富的主教练戈梅尔斯基的强势主导下,大家的关系看起来很融洽,训练和比赛的时候都在你追我赶,这种因胜利催生的高涨热情,一直持续到他们拿下了最后一场对阵南斯拉夫的比赛,苏联国家队再次登顶欧洲。

两天后他们就乘坐班机返回祖国,即使夺冠,体委给的预算里也不包含旅游经费,关于这点,同一个训练基地遇见的男子足球队的待遇显然就好上很多,不止一次,他们遇见晒得黑黑的足球队员们向他们展现从南欧或者克里米亚海岸带回来的热情。篮球队员们(他们大多数还非常年轻,刚刚过了可以被称作男孩的年纪)为此向领队抱怨过很多次。

“难道为国家体育做贡献也分高下吗?”

领队摸着自己的光头,沉默了一下:“当然不,当然不,贡献当然不分高下,只是经费会分多少。”

……

还没度过18岁生日的萨沙坐在年岁最大的队员身边,此人本来是国家队的主力中锋和老队长,这次欧锦赛之前就失去了自己的主力位置,但却对此毫无怨言,甚至对可能顶替自己位置的小朋友非常关爱。萨沙对这位前辈很喜欢,来去都坐到一起。
起飞后,萨沙在空中遥望被深浅不一的蓝色包围的那不勒斯城,虽然他很想感受一下年长队员们议论的挤满了美丽活泼的南欧女孩的白沙海岸和夜晚令人迷醉的那不勒斯港,体会一下这座快乐与阳光之城的热情,但他很快抑制了这种渴望。
飞机越升越高,在经历了轻微耳鸣和呼吸不畅的不适之后,从这个高度看下去,那不勒斯竟与列宁格勒渐渐重合,温柔的海港城市延伸进无尽的海水中去,天气很好,海水很蓝,太阳将飞机羽翼照射得光辉灿烂,沙滩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变成了几不可见的微尘,这与他8月份离开列宁格勒时在空中看到的景象惊人地相似,可能在天空遥望所有美丽的海滨城市都是这副模样吧。

列宁格勒,萨沙兴奋起来,要回家了。

意大利再见,那不勒斯再见,若有机会,当然是和弗拉基米尔·彼德罗维奇带着球队一起来。

想起亲爱的加兰任教练,萨沙更加兴奋,他拿着手上的旅游杂志甩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队友的肩膀,年长者看了看立刻害羞地笑起来的男孩,没说什么话,缩了缩肩膀继续睡觉。

 

他们从慕尼黑转机回到莫斯科已经是晚上10点,萨沙第三天才回到列宁格勒。温暖的夏季早已过去,今年由于一直在参加国家队集训,萨沙没有在夏至的时候回到列宁格勒欢度白昼节,也就没有看到渴望已久的涅瓦河红帆起航,加兰任为此允诺等到明年俱乐部正赛结束后会带着全队好好玩几天。

 

萨沙从机场出来后就给妈妈打了电话,叫她做上自己最爱吃的蘑菇汤,要做三人份的,加兰任说好了要来接他——这是为了庆祝萨沙获得了第一块欧锦赛金牌。

他才步出航站楼,就看见不远处几株高大的挪威枫下停着一辆半旧的基辅造ZAZ汽车,这辆平民汽车即使是全新款也只用1200卢布,加兰任的手臂从车窗里伸出来摆了几下。

萨沙飞奔过去,蜷缩着长腿坐到了副驾驶上,加兰任打量了男孩几眼,没有多说,开车带着他离开机场。

 

“家里好吗?弗拉基米尔·彼德罗维奇。”他们经过海军部大楼的的时候,萨沙对加兰任说。

“舒拉和他妈妈去了红村区他祖母那里度假,队里在放假,”加兰任等了几秒钟,继续说,“你妈妈也很好,她前几天对我说最近在和工人俱乐部的朋友们一起唱歌。”

“而您还守在队里,”萨沙感到有些后悔,“也许不该让您来接我。”

“不是因为你,”加兰任的嘴角勾起一点笑意,这让他的下颌线显得温柔许多,“正好看一些篮球录像,南斯拉夫队的,意大利队的,尤其是美国人的,格里沙帮我搞到这些可不容易。”

“我陪您一起看。”

加兰任点头,两人陷入了温馨而愉快的沉默之中。

“你晒黑了。”又过了几分钟,加兰任再次挑起了话头,此时蓝眼睛男孩正对着自己的头发吹气,一缕金棕色的卷发遮到了他的眼睛上,充足的运动和意大利的阳光给男孩稚嫩的皮肤涂上了一层浅蜜色,这让他看起来长大了许多。

“那不勒斯很热,整个9月份都不用加衣服,我穿着背心到处晃,”萨沙侧头看向教练随着年岁愈发坚硬的侧脸棱角,从他耳前的那点鬓发里发现了不少白头发,他猜想是因为这些年,这个男人总为着篮球和舒拉奔忙的缘故,或许自己也是这些白发生根的原因之一,他忍不住说,“您变白了。”

“嗯?”加兰任为弟子突然冒出来的幽默感感到小小的惊诧,这是跟意大利人学会的俗语吗?加兰任脑海里充满了疑问,但既然对方突然安静下来,便也不再说什么话。

车窗外的挪威枫越来越多,泛着微红的金色树林蔓延到涅瓦河大大小小的河心洲上去,萨沙想如果把涅瓦河岸到三角洲全种上红枫树,十月份的时候,如果这条大河上有红帆起航,也肯定会在漫天的红枫中迷失方向。

 

回到加里宁区,萨沙的母亲邀请加兰任共进午餐,在表达了对女士拿手的蘑菇汤的赞颂之后,加兰任和萨沙一起去附近的河滨公园去散步。萨沙并不是很爱说话的性格,无论是在俱乐部还是国家队,他都更喜欢安静地练球,但他跟加兰任教练在一起的时候,倾诉欲总会占满他的心房,而这个沉默内敛的男人,也会不厌其烦地回应他的苦闷或者快乐。

不过今天,他还是决定要考虑清楚了再开口,两人穿过了一个长长的河滨公园,在一大段石铸的堤岸边停下,那里有一座灰白的斯芬克斯雕像。几分钟后,他们坐在人工运河的石阶上观赏河上的风景,看见一条银色的游鱼在水里打了个滚。

“彼德罗维奇,”男孩低头抓着自己的头发,蓝色的双眼里满漾着河水,他发现脚下的石头缝里挣扎出一些倔强的青草,在河畔的阳光下闪着黑光,“我想……我想……”

“有心事就说出来,不要憋着,”加兰任把男孩的手拽下来,“萨尼亚,你快把自己的头发揪下来了。”

萨沙的手里果然拽着几根头发,随着年岁渐长,他小时候碎金一样的头发已经渐渐变成了棕色,只有发梢处还留着点比较单纯的金色,但此刻阳光强烈,列宁格勒九月份难得的暖阳把这几根头发照得仿佛镀了纯金。

“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加兰任将萨沙的头发捻在手里,顺便开起了玩笑。

“我差点就对不起您了,差一点点,”萨沙点头,接着又摇头,“不对,是差很多。”

加兰任没料到他这么回答,立刻皱起了眉头:“亚历山大·戈梅尔斯基?中央陆军?他们找你了?”

萨沙郑重地点头:“意大利开赛前,国家队在莫斯科集训的时候,我收到了中央陆军的邀请。”

“哦,什么条件?”

“他们说,国家队和俱乐部都想更换主力中锋……嗯,打满一年正赛,他们还会分配一套莫斯科的三居室,让我把妈妈接过去一起住。”萨沙没说对方还保证能给他涨两倍的薪资和补贴。

“这条件真不错,你动心了?”

萨沙为难地说:“条件是很好,当然很令人心动,不过我偷偷问过他们可不可以带教练一起去。”

“你的诚恳可能气坏那些莫斯科人,中央陆军不缺教练,”加兰任得意地笑出声来,“即使换人,戈梅尔斯基会是他们的第一人选。”

“但我没有马上拒绝,我后来……还去找了这位尊敬的教练,”萨沙不敢看加兰任,“我对他说,我需要一点儿建议。”

“他一定不会告诉你要接受中央陆军的邀请。”加兰任说。

“您怎么知道?”

“我们以前一起打过球,对彼此算得上了解……好吧,他怎么说的?”加兰任摸着萨沙的头,“不要愧疚,你才17岁,这是受到诱惑的正常反应。”

“亚历山大·雅科夫列维奇对我说,‘萨沙,你可以自己考虑,但也别忘了一些事’……”萨沙喘了口气,语气终于轻松起来,“不过我是不会答应他们的,我两个小时后就给他们打了电话,我回绝了。”

 

“你决定的够快的,”但加兰任知道这孩子有这样的决定完全不是个意外,“你是怎么做决定的?”

“将中央陆军和斯巴达克放在一起比较,”萨沙眨了眨眼,脸上的笑顽皮狡黠,“他们替我做的。”

“这里是斯巴达克,我一个月拿50卢布,在中央陆军,他们允诺第一年给我80,还有士官级别的补贴也能多上一百多卢布。”

“哦。”加兰任面无表情。

“只要拿了欧锦赛冠军,他们会给参与国家队比赛的俱乐部主力队员在莫斯科分房,三居室的,我们这里一个厕所也不会分。”

“好的,明白了。”加兰任不由惆怅,想起了自己那因为一些原因永远都处于干瘪状态的钱包。

“中央陆军是国防部直管,国家队的体系按照中央陆军的班底打造,只要做了主力中锋,可以完全保证国家队的主力位置,列宁格勒的斯巴达克,不可以,这很耽误前途。”说到这里,萨沙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河面晃了晃,模仿着那个穿一身皱巴巴西服却外罩一件皮大衣的光头官员的语气和手势,这人当时夹着一个皮包来到萨沙的宿舍里,非常客气地请萨沙不要为自己倒水。

“听起来我们斯巴达克简直差劲得让人难以忍受,”加兰任皱着眉头,一手托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萨沙,“好吧,你直说吧,作为一个诚实的列宁格勒人,告诉我斯巴达克有什么能让你留下?”

萨沙的蓝眼睛专注地看着加兰任,又一缕卷发搭到了眼睛上也不去管:“亲爱的弗拉基米尔·彼德罗维奇,因为这里是列宁格勒呀。莫斯科没有这样美丽的枫树,伏尔加河可比涅瓦河差远啦,河面都要窄很多,那边也没有妈妈炖汤用的美味蘑菇……”

17岁的男孩开始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他对列宁格勒的爱,他还说莫斯科不会有白昼节,不会有夜晚起航的红帆,不会有这样好的蔓越莓果汁搭配煎得香气扑鼻的芬兰湾鳕鱼(虽然加兰任只带着他去吃过一顿),莫斯科那边楼太高了,也不会有这样广阔的蓝色天际线……

加兰任的面庞渐渐温柔,没错,他们的血管里流动的是百分之两百的列宁格勒人的血。他将手上的那几根金发打了个结扔向河里,帮萨沙把掉落的卷发拨了上去,阻止了男孩继续说下去,然后拽着他站起来,他们该回去了,萨沙的母亲会等得着急,毕竟和儿子分别了有一个多月,在这之后,他会要求理发师替萨沙收拾收拾他那头已经过长的卷毛儿。

男孩如今已经比男人高出半个头,一个月后,他才会过18岁生日,所以他会继续长个子,过不了两年就会变成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加兰任欣慰地想:这个男孩在列宁格勒生根抽芽,也会在列宁格勒长成参天大树,直到不再需要他的怀抱和羽翼,彼时,这个长大后的男孩会带着自己的小男孩儿去看涅瓦河上的红帆。

加兰任和萨沙在运河的河岸上相携而行,午后的阳光已经不太强烈,不时有快活的列宁格勒居民在他们身边走过。他们的目光越过这些人,越过河岸看到对面去,看到更多条运河在这个城市里纵横交错,遍布全城的枫树金黄里透着红,栎树和橡树则仍然苍翠,早秋的景色给这个坚强寒冷的城市涂抹了一些令人心醉的温柔色彩。

至于不去莫斯科的原因,萨沙还能数出很多很多个,但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理由,他们两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萨沙看着加兰任的背影,在心里默念着那句重复了无数次的话:“因为您在这儿。”

 

END

中央陆军在萨沙17岁的时候就想挖人,是戈梅尔斯基老师在自传里说的。

关于老队长的事,发挥了一下。

#斯巴达克贫穷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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