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次案俏阿权

白毅被息衍亲手捅了的这个设定，简直是瓢泼狗血大雨淋头，想想就酸爽无比，不管废不废，但白毅自己想来，肯定觉得简直perfe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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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预料中一样，当巨大的痛楚席卷而来，纵然是坚忍如白毅，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他想到了二十多年前在嵇宫时的少年人，想到考试时息衍答卷之时会喜欢用左手敲一敲头，这时候就是他想要看自己的考卷了，又想到过了十月天就冷了，但那张破门板前依旧只有洗了又洗挂着挡太阳的几件衣裳……后来只见天启城的那间小屋外壁上爬山虎的叶子落了一地，可是合租的两个少年人谁也不愿去打扫。息衍有时候会在金红满地的院子里弹奏箜篌，白毅躲在屋里也会拿一管洞箫相和，彼时少年意气正盛，忍不住互相卖弄，最后却总是不成曲调。

想到天启城的那座小屋，白毅又觉得自己总该对息衍说几句话，说什么好呢？说说天启城的那间屋子自己多年后回去的时候已经塌了，当时只觉得杂草丛生伴着秋风斜阳，如今却想起那些爬山虎却是在的，金红颜色铺了满地，正是满城萧瑟也掩不住的浓烈，息衍回去看过么？

还想遗憾地跟息衍说带去下唐的秋玫瑰终究没有种活，在他发兵前几天就枯死在帐子里，不知是水浇多了，还是这样炽烈如火的花果真不能在楚卫生根？还是说自己欠他的钱不要想着还了？此时与掏光息衍口袋的那个午后已不知相隔多少年，白秋练也早已同这世上所有的战马一样，老骥伏枥，但仍在不安中死去，不知墨雪却葬在何处？

这些琐事便也罢了，那么骂他几句不愧从小就是乱臣贼子？或者托付一点不能言说的事？

罢了，白毅心想，这些纷纷乱乱的少年往事，多少有些可笑，此时纷至而来，简直撑得他头痛，却没一件不是自己在二十年时光里反复磋磨回忆的，息衍自也知道，多说无益。

只是城下很冷。

乱世中人，此时若想过得舒服些，正该少年载酒与友同乐，正该刀剑相握与友偕行，二者存其一便能温一腔热血。

如今酒在，剑在，友人在，却依旧很冷，果是时也命也。

对于死亡这个结局，白毅思考过很多次，天下人亦不会怀疑成名十数载的东陆第一名将有着慨然赴死的勇气，他也自以为可以淡看生死泰然处之，但当身处其中，却从心底读出一点死不瞑目的苦涩来，男儿生而乱世，英雄相遇，早也是恨，晚也是恨，息衍与他白毅，却将两难占全。

……虽然痛得要死，但是并没有摔到地上……白毅在混乱的思绪里察觉到这一点，他努力看着息衍的脸，发现对方的哀伤全无掩饰，相交二十余年，他觉得这个人终于看起来老了，尽管自己的沧桑要来的早得多。

“我若杀死他，必不会给自己留这样的破绽——只要一柄隐藏的利刃，就可以让这老狐狸再跟我说不出讨债的话，”白毅很没有名将风范地想，“此时手中无剑，惜哉。”

白毅想起总被息衍说自己作诗弄文脱不了幽静悲凉之气，此刻这句“惜哉”也难免英雄气短，纵然放歌也徒惹他人笑。于是白毅看着息衍，到死也没有说出一句话，他费尽力气抬起的手中也没有想象中的利刃，只是沾满了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息衍的。在血色里愈显苍白的手指轻轻滑过息衍的脖子，原本是要在告别之时开一个割喉的玩笑，却因无力变成了在温柔地做着一个几乎像是抚慰情人的动作。

白毅闭眼，心中一笑。

因为他知道，息衍这一生中最软弱的姿态出现在了这一刻，正是其以强者之姿亲手了结了一代名将白毅的性命之时。

此时手中无剑，惜哉。

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