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次案俏阿权

【韩信中心/刘邦韩信】长安道 章二 却遇旧王台

篇一  京中谁家子

篇二  却遇旧王台

酱菜 豆饼

 

“什么?樊伉被人扣住了?”

舞阳侯樊哙忍不住直了直腰,听完来人的消息,复又坐倒,重新挖起了耳朵,笑着对报信的小校道:“那小子向来不知天高地厚,被治一治也好啊。听说还有别家的崽子!那便更好了!”

“那可不成,”吕须此时恰好进来,听见他这话,立时哭道,“我家的儿子,我方才遣了人去接他,也被挡回了呢,长安城中岂有这样的道理。”

樊哙放下玉耳挖,安慰她道:“据说只是打架,又没有动刀子,小孩子打架有什么了不得?回头让老夏侯安排人送回来不就行了?过两个时辰就能一起用饭了。”

校尉看了吕须一眼,对着樊哙作揖:“这恐怕不成,太仆大人给属下的命令,是得君侯您亲自过去解决。”

樊哙惊道:“那群崽子打架的时候,是偷了丞相的书还是扔了留侯的药?”

校尉道:“属下不知。”

“老周过去了吗?”

“属下不知。”

樊哙顿时有些气闷,随手将玉耳挖摔到几上,吕须哭得更厉害了。

 

东市。

酒舍大堂上。

两拨斗殴的人已经安静许久,他们分成两圈坐在地上,随身兵器俱被收走,一件件摆在酒舍的垆台之上。之前那些军士收缴兵器的时候,他们倒是配合,盖盖因游戏坊市的兵器自与战场来去的兵器不同,交到那些兵士手里时连多余的声响也未发出。故而除却断了腿骨的虬髯汉不时因疼痛哼唧几声之外,堂内便只听见酒娘为人添酒的声音。

曹原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他看看门外,见连酒舍之外也没有多少围观之徒,只有几个军士森然而立,不禁发起愁来。约莫半个时辰前,当被问起各人来历之时,众人便十分爽快地说了自家父兄身份,自是心存一些鄙夷之意的。但那男子听完之后,并无像诸人所料那般立刻放他们回去,而是立刻叫人卸了他们的兵器。

他再去看那位黑衣君侯,对方仍是慢悠悠地喝着酒,连靠坐的姿势也没怎么变,这做派看在他眼里,却是明晃晃地油盐不进。他看看樊伉,却见这向来爽利的好友也有些颓丧。

“伉弟认识这位君侯吗?”周胜之将一张肿脸伸到两人之间,他心里也不担心,自己的父亲一向疼爱他们兄弟,顶多领回去骂上一顿,倒是眼前这位君侯怕是要倒霉,“可是代替太仆巡理京城的新人?没听卫尉提过。”

曹原摇摇头:“夏侯叔叔没换职衔,也没听陛下要整顿军务啊。”

樊伉道:“我也未从父亲那里听到甚么风声。”

他们三人又去偷觑那位君侯,却见对方搁下耳杯,从怀中摸出一卷书简,摊在几上看了起来,他身侧酒娘极是机敏,立时寻了一枚刀笔过来,送到他手上。

黑衣男子扣了一群侯爵子侄,竟似浑不在意,就在酒舍大堂里批阅起书简来。

“嘶……”

三人齐齐吸了一口气:好生嚣张。

 

又不知等了多久,一声“樊侯爷到了”在大堂内掀起不小的波澜。本已昏昏欲睡的众人立刻提起了精神,周胜之脸上甚至有了几分喜气洋洋。

樊哙那大嗓门从门外传了进来:“你们这群兔崽子,惹到了我哪家兄弟?还要我老樊亲自上门。”

樊伉立时挺起胸膛正襟危坐,实在是他自懂事起便没受过这样的气。仗着自己聪明,自小同朋友们一起打枣掏鸟蛋总是分得最多,在校场上射箭角力也总能拔得头筹,更别提他是丰沛众侯子侄辈中第一个凭本事升队率的儿郎了,一向最得父母叔伯宠爱。今日因吃一场酒被人扣住进退不得,实在是生平所遇之最大委屈,故而听到父亲声音,方觉得依靠到了天日也明了。

酒舍门口的军士自不会拦樊哙。这军中猛将风风火火地进来,便好像带了一身千里赴鸿门的胆气。只听他继续喊道:“人呢?是哪位兄弟在此?”

这把嗓子直把樊伉听得要掉下泪来,顿觉自己浑身都疼,忍不住道:“阿爹!”

樊哙闻声而至,看了一眼儿子,急忙道:“樊伉,你老实与我说,是把丞相的书扔了,还是把留侯的药洒了?还是……”

他转了个身,便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曹原一向最为机灵,立刻觉出不对,他心中暗道:“真个不妙了,看樊伯伯这反应,眼前这人难道是齐王哥哥?他进京了?不对啊,齐王哥哥怎么会是君侯。”

他心中思绪纷乱不堪,怎么也想不出这人的身份,但还记得拽着激动不已的樊伉的袖子,又抱着要跳起的周胜之的腰忙拉他坐下。

这群儿郎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心中最大的倚仗樊哙上前一步,极为干脆地单膝跪地,冲那黑衣男子施了一礼道:“大王乃肯……”

他说了一半像又觉得不对,见对方似乎是极为专注地看着自己,忙换了一句道:“见过大将军。”

这黑衣男子自是天子还是汉王时,斋戒登坛所拜的大将军韩信了,只是如今却成了淮阴侯。

他将书简扔到一边,对樊哙道:“过来陪我喝酒。”

樊哙仿佛变得木讷许多,“哦”了一声过去陪坐,酒娘立时添上耳杯,两人当即对饮一杯。

樊哙像是松了口气,看看堂中瞠目结舌的孩儿们,讪讪道:“我说呢,也是这帮兔崽子活该,原来他们没有偷丞相的书也没洒留侯的药,是砸了大将军的酒。”

“嗯,”韩信应了一声,瞥了樊伉等人一眼,道,“樊将军不必多想,我今日只想喝酒。”

 

周胜之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再生不起半分想要折腾的心思,连酒都醒了七分,樊伉努力将因见到父亲而快落下的眼泪又含了回去,他觉得身上似也没那么痛了。

曹原看看自己的两个朋友,默然无语。

 

长安,城西,平阳侯府。

曹原的兄长、平阳侯长子、光禄勋的中郎官曹窋道:“淮阴侯就这样放你等归家了吗?”

曹原一听,顿时垂头丧气道:“哪有那么容易,我们几个同其他人都坐在酒舍大堂内,腹中十分饥饿,却只能看着樊伯伯与……与他喝酒。他喝酒不多,却慢悠悠的,也不知喝了多久,周叔叔也来了,淮阴侯亦唤他陪着喝酒。”

“看来淮阴侯并不如传言中所说那般,”曹窋点头道,“父亲当然不会欺骗我们。”

“什么?”曹原立时坐起,“父亲是想让我们同淮阴侯走得近些吗?”

曹原摇头:“并无此事,你继续说吧。”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几个叔叔伯伯,俱都是以军功立身的侯爵,淮阴侯请他们也喝了一些酒。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指着我们说道‘诸位都是军中同僚,我今日将这些少年扣在此处,却不是为了耍自己的威风’,叔伯们都说‘大将军说得是’。淮阴侯又说‘天下是诸位一仗仗打来的,但如今尚不太平……这些孩子中不少人也有军职,或许将来就要依靠他们去守这个基业,如此任性妄为,只怕是不能。’叔伯们又说‘大将军说得是’,淮阴侯突然笑着说‘我说这许多,你们也不要在意,其实我唯一在意的,仍不过是他们砸了我的酒。今日我已越界,儿郎们该如何管教,便由各位带回去吧。’叔伯们说‘大将军说得是,我们这便将他们领回去好好教训’……”

曹原将众人的语态学得甚是玄妙,无论是韩信平淡中不由流露出的那点不羁神色,或是诸位叔伯侯爵异口同声的反复应诺,都学了个七八成,把个向来端严的曹窋也看得忍俊不禁了。

曹窋笑道:“怕是他们当初跟着淮阴侯习惯了吧。”

曹原又道:“还不止如此呢。”

曹窋惊道:“竟还有变故?”

曹原神神秘秘地探过头来,对自己的兄长道:“就在我们将要离去之时,夏侯叔叔领着长乐宫里的执事赶来了,对着我们宣了陛下的旨意。”

曹窋惊得坐直了身子,道:“为何陛下都掺和进来了,他不是去城外行猎了吗?是了,莫非是特使人来警告淮阴侯的?”

曹原说:“这倒不是,陛下叫我们这些人,都去拜淮阴侯为师……说什么淮阴侯“外彰灵武内修以德,最合为师”,又骂了我们一通,令我们拜入他门下。还请兄长教我,这个老师可能拜得?”

曹窋皱着眉头道:“既是陛下旨意,你们还是得去。”

 

曹原欲言又止,想起这件事他便心中惴惴,实在是有两个缘由。一是他觉得淮阴侯当日扣下他们,虽然向父辈们说了许多治军伍守基业的话,但他总觉得人家仍是因酒壶被砸不开心罢了。其二,便是他尚未告知兄长的一件事:当时淮阴侯听完陛下的旨意,说了一声“臣领旨”,面上极平淡,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中的耳杯给摔了出去。

这让他如何想都觉得前路不安。

用晚饭的时候,曹原眉头皱得更紧,看着面前的简陋餐食几乎落泪。却听曹窋一本正经道:“父亲曾是淮阴所属,你坏了规矩惹了人家不高兴,自当领罚。今日就只有豆饼和酱菜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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